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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樵茶送夫椒诗来过美且有共尝之约 明 · 方献夫
七言律诗 押阳韵
深山知己独痴狂,甘李谁怜不道旁。
白露偶堪供客鼎,早春犹未荐山房(白露、早春俱茶名。)。
东坡岂有黄州梦,常父宁无汤饼肠。
渴慰吞江真有约,扁舟共载入微茫。
三萧行贺萧丞定夫子登科 宋 · 傅西斋
吾乡前辈多风谊,教子读书全盛事。
刘斯立在庆历间(自注:斯立名立之,姚晔榜。),二子同升俱上第(自注:原父、贡父,贾黯榜。)。
后来嘉祐孔长源(自注:长源名延之,杨寘榜。),三子联登相后先(自注:经父,王俊民榜;常父,许将榜;毅父,彭汝砺榜。)。
元丰四谢更同榜(自注:谢懋,特奏前名;子举廉,侄歧、世充皆同年。),一家科第光烨然。
直到淳熙徐思叔,亦与二子连芳躅。
又报年来萧定夫,绍定两科庭下玉。
二百年间能几家,刘家孔家无以加。
才名学行总名世,不但官爵称高华。
谢家独有民师著,徐家大无鸣诗句。
人道萧室父子三,前辈流风无让处。
萧公要是真醇儒,家无他物惟有书。
自家读了教儿读,夜半书声喧里闾。
造物负公还不贫,嘉定庚辰汉庭右。
此时二子已崭然,公曰吾心汝其懋。
果然相继取高科,二哥饶著与三哥。
乃翁笑向月中问,吾家桂树何其多。
月娥报道萧家桂,生满月中香满世。
移过东山能几年,今日方教翁满意。
祝公此意令深长,香名当使百世芳。
前贤事业远且大,三刘三孔尤辉光。
世科膴仕公家有,实声莫落谢徐后。
要知渝上一萧家,突过四家名宇宙。
我曾与公同荐名,服公文行识公真。
更与贤郎共文社,情谊凛凛如霜筠。
翻笑传家三父子,草亭老人空厉志。
曾不得名于荐书,仅有大儿前擢第。
小儿四度试春官,尚期他日修征鞍。
如今饥卧空山里,慨想前事悲汍澜。
喜闻令子归锦里,夜不能眠推枕起。
瓣香寓作三萧行,寄贺萧公当双鲤(《宋诗纪事补遗》卷九一引《截江网》)。
〔附录〕日记 北宋 · 刘挚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八三
(元祐五年)七月二十七日,以孟秋享致斋本省。是日早,延和奏事毕,留身请补外。谕以不可,哀祈切至,再拜而退,投表于通进司。随有旨东府,不许般出。明日,从上自景灵宫还,至端门即入,即返辔而南,寓泊曹民园听命。八月一日癸巳再表,批不允。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,随班奏事毕,少留再恳,谕劳再三,未有可旨。退再入劄子上焉。是日有旨,诸处毋接外章奏。五日五鼓封还所奏,陈衍押入,见衍于本省后堂,见奏垂拱。六日奏事已,少留面对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六小注引。)。
/(元祐五年八月戊戌)吾之求去也,岂苟然耶?吾出于寒远,被擢四年矣,实过其分。于国既无显劳,而妨贤路,宜知止。此一可去也。元祐政事,更首尾者零落无几。独吾与微仲在,馀者后至,远者才一年尔。虽不见其大异,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。或漠然两可,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,或以异意阴入其害,公肆诋諆。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:「愿戒大臣共敦此义,勿谓不预改更之事,遂怀同异之心」。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,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。故政论不一,阴相向背为朋,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。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,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,则岂独孤立之不易,实国事之有病也!古人有安国之志、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。此可去二也。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,至此阙右揆。自安厚卿丁忧,近又孙和父薧,吾位遂在众人上。议者或以递见及,势岂得安?此三可去也。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,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,有所惧而去,皆非也。又以谓久阙不补,恚而求去,此无知之言也。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六。)。
/(元祐五年九月癸未)先是,中旨召(裴)纶及(胡)竞为言事官,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。纶至一诣都堂,其人亦清修之士,惟苏颂略识之,遂以纶为监察。既而言者交章论列,以谓人主用人固善,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?恐歧径一开,不胜其弊。乞明降荐者章奏,以公选授。而纶亦恳辞,故罢之。终不谕以荐者。竞尝为瀛州学士,罪恶有状,因并谕曰:「竞到别与差遣」。外议推求其论,为说不一。或曰纶前通判蔡州,颂有子在其部,犯法将败,纶力庇全之,故颂密荐。又曰纶居许,与诸韩善近,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,而致之于傅尧俞,故尧俞密启。或又云维所荐也。竞则多谓陈衍荐之,盖尝承受于高阳,与竞同时,又雅相厚也。初云韩忠彦、刘安世所荐,皆高阳同官尔。问二人皆不然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八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月丁酉)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、太府少卿,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,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,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,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。吕大防、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,素赖博闻,古既非强明,又不勤敏,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,故易之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九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月乙卯)初,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,韩川封还元发词头,以为病不可为帅。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,其病无疑。元发磊落有气节,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,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,方稍被眷奖,有所任之。而老矣,苦脚疾,他无甚病,然其志未能无所望。既摧颓不能支,又为后生辈指点,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,亦可哀矣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九小注引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月乙未)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,吕大防实主之。初莫晓其故,昨撰除目后疑其然,因博询,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,小封干大防,故忽发,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。苏颂亦韩姻,为此委屈者,独谩挚及许将耳。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,挚因晚集,以宗道事问大防曰:「何故除外任」?大防曰:「外面难得可移之人,宗道已多时」。挚曰:「宗道虽久,乃是权侍郎,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」。大防愕曰:「是,是,然终须作待制,只是差早尔」。挚曰:「不然,只凭观之不为过,若比众人则太优。陆佃为正侍郎五年,才得待制知颍州。梁焘两为谏议大夫,又为中丞,又为权尚书,请郡,止得待制知郑州。天下公议亦可畏,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」!大防默然久之。逾月,宗道仍旧故官。盖大防畏公议,因事改前过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四九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)先是,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,内降将自辨劄子云:「臣初与众议不合,进呈日亦言不可,退而进拟,亦不敢签书,即非变本议。今既招人言,乞行罢黜」。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。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:「许将元无论,止曾言恐超资,密院再检有例,遂将上。若一人未同,岂可以进呈?将止是迎合反覆,临时观望,却非有倾夺之意」。谕曰:「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,料亦无他」。大防又言:「臣等疏拙,承人乏而已,其为无补,实皆知罪。然亦不至作奸,众人议论不同,乃是相济」。刘挚因曰:「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。若人人相顺从,却不是好事。但得各有公心,虽小有不同,而公言之,是乃同归于善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○引。)」。
渠阳奏捷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○引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)二十八日,辅臣晚集,议陈安民事。是日早,中书出一奏状,欲差安民诣河北东、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,使出租。众已签圆,刘挚留状白众曰:「此一事大扰,须三二年未可竟,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,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」。吕大防曰:「此顷年亦曾为之。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,须当取此,以助其费」。挚曰:「括田取租,固未敢言不可,但恐遣使不便。不若下转运司,令州县先出榜,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,使具数自首,释其罪,据顷亩自令起租,严立限罚。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,重立骚民受贿条法。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。今朝廷专遣使临之,其弊不可胜言」。大防曰:「甚好!待别议行遣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○。)」。
/(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)高丽旧通朝贡,真宗初尝遣使来,自言苦于北寇诛求,愿臣属天朝,绝辽好,请王师援助。于是,朝廷方与辽和,不受其语。遂去,自是不至。熙宁初,罗拯将漕福建,因贾舶寄意招来之。于是时,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,喜其说。即以拯为制置副使,经理其事。已而入朝奉贡,朝廷待遇之礼、赐予之数皆非常等,恩旨亲渥,至于次韵和其诗。在馆问劳无虚日,多出禁苑珍异赐之,沿路供顿极于华盛,两浙、淮南州郡为之骚然。每至州县或镇砦,皆豫差诸色行户,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,日随之,以待其所卖买,出境乃已。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,被科之家旋作绣画,或求于四方。人多失业,至于逃遁,或有就死者。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,是以如此。自元丰八年使者回,到今复至。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,痛加裁省,及定其程限,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。问引伴官向縡、赵希鲁,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二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)初,台谏之击许将也,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,乞明正是非。及将罢,均言益不已。于是苏辙、孙升、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。第一章言均三事:一谓范育不可罢,二留刘挚,三救许将。既而章继不止,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,不及其他。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,补人主聪明,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,结为朋党,表里排陷,乞正其罪。会兴龙节假放,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,章皆下三省。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,至是进呈。宸意閒暇,两无所向。吕大防禀测之。谕曰:「均难重任」。大防曰:「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。知州、知军、通判,已甚得监当」。谕曰:「与合入差遣,不要亏他」。馀并无言,遂可广德之拟。挚因出笏奏曰:「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,本以窃禄岁久,无补朝廷,心不自安,故乞一郡。殊不闻均奏留臣也。臣等进退,料必出于宸衷,岂由臣下议论。兼台谏留执政,亦合避嫌,疑诚不知体。又均福建人,臣与之非故旧,亦非乡里,止曾于台中同官。昨均留臣,臣实不得而知,更望照察」。笑谕曰:「侍郎有何事要去?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,均亦不曾有文字」。大防曰:「刘挚昨求去,并无事。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,要奏知也」。挚谓均为王氏学,有文采,性介洁,守道甚笃。元丰八年挚在台,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,守节得罪,故复举之。后以张舜民事罢,今年六月复为殿中,至今三黜,皆与义无嫌。傥止论大臣去留,宜明辨是非,不可轻以人言进退,以厉臣节、塞朋党,如此则为有补。不然当指邪恶事状,直言而去,为是惜也。区区以留将为言,故理不胜矣。大抵将之去,外论半是半非,虽各系其党,盖不无由来也。挚又尝语大防,以将为人有可取者:博记问,气劲,见不平必开口,不畏强禦,亦其所长。大防谓潜心怀二,立党偏见,亦可恶者不少也。均孤立于盛党间,可怜哉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二引。)!
/(元祐五年十二月)辛卯朔,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、资政殿学士知定州。
先是,十一月丙子,殿中侍御史上官均、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,挚谓韩忠彦曰:「闻均及君平有章,皆为许将声冤,谓中司不当摇大臣」。忠彦曰:「将自言亦若此,然止称均,不及君平」。挚曰:「前此闻杨康国、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,台谏官与大臣为地,前未之有。殆出于近世,非公道也。党与根株,其将奈何」?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,天实知之。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,如挚所闻。又曰:「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。今观之,岂不可骇」!君平,江南人。尝从王安石学,苏辙举为御史。昨闻均语于人,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,彼不知君平异趣,故不疑尔。今日之对,必有异论。盖自邓温伯来,梁焘等去,近又召彭汝砺,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。挚每以告大防,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,此深可虑也。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,适自彼来,为挚言:闻均等对,以许将细故不可动。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,虽与均同对,必不助其语。又言辙及孙升前对,谕语甚温,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。云若非将言,几误此事也。及是踰半月矣,乃有内降付三省,云许将近累上表,乞除外任。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。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。谕曰:「许将自昨来事后,言者章疏攻弹不已,今令补外,然别无事」。吕大防奏曰:「近时外补少迁官者,今将转官拜职,又得帅府重地,圣恩优厚,臣子之幸」。又谕曰:「昨来韩枢密、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,更无人言。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,不可如此也」。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,未足以为去留。但将自初入以来,人望不快,昨宣押之后,论者不可止。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,故言者置其事,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。是以天意,顾公议不能主之也。人不素修,欲信于士大夫,其可得哉!将性敏惠,明见事理,而所趋甚异。喜圆机,薄节行,持「言不必信、行不必果」之论。好「宁我负人、无人负我」之事。此其大失也。措之于政事,岂非为害?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。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,必以此询决之。然将忤物不一,孤立亦可怜。是日范纯礼过都堂,谓挚曰:「继将者当用邓温伯」。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,补鳌当用范祖禹,补掖当用彭汝砺。又谓将之去非是。挚与纯礼雅善,故于挚无隐。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,今听其言,不敢以为当。傅尧俞多为其所惑,皆类此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二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)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。初议除目,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,孙升为起居郎。刘挚曰:「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,自南床为中司所劾,罢去为相州。今如何复除此官?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,恐成纷纷。若孙升,不知彼文学何如」?大防曰:「然以其久于此矣!自与公同时在台,当少迁。若以文行,则谁不为之?待更熟论」。挚度大防欲用纯者,盖范纯礼所属。用升者,自许将之去,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,冀引补其阙,患升之在言路,故先欲动升以待之。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,故朋党架造如此。已而纯礼过都堂,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,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,反为权摄。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,馆阁二三十年矣。彭谪籍,新复集撰,两月即召来,料须有渐也。又云杜常粗俗,不宜典礼乐。王钦臣不乐为大蓬,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。故先以汾立例也。挚谓纯礼平日恬默,不意其开口如此。有所偏系故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三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)是日,诏以向宗良知邢州。初,密院拟差高士敦。士敦益路钤辖罢,合入此差遣。告命已至,进邸累日。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。昨日降出,今进呈,太皇太后谕曰:「依宗良所乞」。即奏曰:「已差人多日」。又谕曰:「差下甚人」?奏以实。谕曰:「为太后曾言,且与」。宗良复表曰:「自来已差人,无陈乞冲替之例。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」。谕曰:「邢只谕宗良,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,兼士敦不须忙也」。退依宣谕,以士敦知泾州。圣意深远,刻己避嫌多类此。宗良孱騃,不足当此任。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,恐其害民也。成就上德,始遂其请尔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三引。)。
/(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)渠阳旧属溪猺。熙宁、元丰间取其地,自是蛮酋岁出侵扰。元祐三年,议者争言欲弃其地。朝廷重其事,故废诚州为军,馀岁废有差。而侵齧出没犹不已,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,专措置之,驻于黔阳县。选人余卞,前为澧州推官,上书请废其地与蛮,以息边患。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。二人意主于弃地,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,但今方其跳梁为患,宜先有所痛惩艾,然后许之。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,益以黔南兵丁,给钱二十万缗,责以讨扑。自十月后兵数进,焚荡庐屋禾仓等,夺其兵械甚多。但以溪洞地险,有林箐岩穴之阻,官军不可以深入,多隔溪水林薄相射,其杀伤甚众,而不能得其级。故八战皆胜,级才得二百馀。朝廷不欲专责以级,盖数级以为功,惧其反害平民。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,数杀良民老小,或运粮人夫,斩其首。议者所痛叹久矣!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。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,藏于飞山。故近日官军围其巢,今穷迫,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。义问连上之,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,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。其间奏请,疑不能无小谩,然包之以就大计尔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三。)。
/(元祐六年正月)己巳,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,天章阁待制、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、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。执政聚议,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。挚谓无旧比,乃止。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,其党疑升必论列,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四。)。
/(元祐六年正月甲申)是日,吕大防移疾。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,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,挚具以六七人对,苏辙、王岩叟在焉。衍又询大防第,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四。)。
/(元祐六年正月)丙戌,龙图阁学士、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。先是,太皇太后两谕执政,令除轼此官。时以轼弟辙初入台,又杭方灾伤,故徐徐至今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四。)。
/(元祐六年正月丁亥,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,仍知舒州。)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,然忼慷有大节。在神宗朝为左丞,数数敢论事,不小屈于王、蔡,一时翕然推重。但其人治己不肃,性淫侈,又喜宠小人,此其不至者。其才高甚,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。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,锐欲痛黜之。苏颂、韩忠彦不知,又佐其说。赖吕大防无他意,处心稍平,故止降小郡,不置劾。或谓曰:「不知了得否」?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。竞坐唐老、康国言,再落职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四。)。
/(元祐六年二月庚寅)是日经筵吴安诗、侍讲冯京初赴侍读。宰臣、执政俟读官毕,起诣御前奏事,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,从所请也。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,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。上渊嘿谦靖,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。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,庶有闻也。今日所申论,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,令中书、密院执政守条诏,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。讲官讲《孟子》不为管、晏事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五。)。
/(元祐六年正月辛卯)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,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,臣僚虽有进退,皆天下公议、顺人心者。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,然自有公论也。今不若引用正人,布在近列,以辅佐主上,维持善政,如此而已。若用小人在左右,则异同纷纷,何待后日也?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。而辙、岩叟与焉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五小注引。)。
/(元祐六年二月丁巳)是日,辅臣对于延和殿,同问两宫圣安。候奏事已,密院退,苏辙面奏云:「臣闻谏官论臣不已,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。臣望轻德薄,不可以任执政。臣欲乞一外任」。谕曰:「言官之言皆不当。切勿轻入文字」。并进呈徐君平状云:「言事无状,乞赐黜逐」。谕曰:「与一外任。并杨康国亦与外任」。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,取辱天下,今日更不入省。退留身论事。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,大要与初状同意,谓辙刚很自任,曾论众执政,不可使之共政,恐怀疑相倾。傅尧俞、韩忠彦办理断案事,尧俞不直,而辙劾二人,有二章,又因及挚辈。此盖言者常事,遂以为雠,非也。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,今乃举王巩,报其私恩。又言不合弹王觌、朱光庭。不合乞弃智固、胜如二堡,欲表里赵卨。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、引奸邪。又云决辙去留,不可谋于宰执。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,有以嫌疑自处者,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,今须出于宸断。大概如此。内论二堡及王、朱事,众议以为得之,他皆无理。方轼、辙困于流离,方平爱其才,有所资助,此天下之义也。岂可以为货取也?轼、辙之所取,非若方平者,亦不可受也。此论鄙哉!具以其事奏之,喻以为然。挚又奏:「果辙曾言及臣等,今便以为雠,臣等虽浅陋,未至如此。以辙为王安石,此则事不相类。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,相引而去,天下之事,又不可知。亦无此理」。谕曰:「与一平平外任」。再奏曰:「康国之论虽过,而其心亦忠谅。愿少宽容,只与一在京差遣。并徐君平亦待移动,皆罢言路也」。俞之。因从容论议人物,愿常以邪正为心,辨察其心。又因辅导圣志,叩以宫中进学如何。皇帝答曰:「见读《孟子》、《论语」》。又说及《稽古录》,再曰:「已降出」。从来未尝闻上德音,今闻是三语也。太皇太后又说魏徵、长孙无忌事。久之,乃退。逢密院上殿,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。盖已许罢君平。辙隔门上马,众勉之曰:「且只入文字,不须居家」。否曰:「适已奏知」。遂出。
先是,挚过都省,左仆射吕大防不至,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,就当笔日故也。挚以为若如此,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,恐未安。兼门下事简,三日一留亦无害,况旧例已如此。是日挚过都省,大防亦至,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。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,又不可不集也。问行官制后,左相日日入省,以门下无事耳。右揆间日留,中书自有法,以中书事繁也。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,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,并词状亦归二厅,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。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,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,事无巨细,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。收权则可,谓之是,则挚不知也。今自上马,伏几案纷纷落笔,惟虞不能毕,至五六鼓已逼,上厅览词状,遂聚厅矣。旧中书、密院不如此也。徐当议复光之制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五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辛酉)是日,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,辙留身久之,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。杨康国、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。
论者皆欲分别是非,以正黜陟。此诚为国之要务,所以服天下。然有不可为者,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。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?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。外议一词,率以二人为是矣。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?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,而于国体未便。兼亦可否在宸衷,开陈之际,不能无嫌,故止于两平。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,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。难哉!难哉!
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,禀康国当作何词?吕大防批云:「作平词」。挚谓大防曰:「东台又何如」?指朱光庭也。大防曰:「已有嫌迹,恐不敢作」。光庭昨为辙所弹,故云尔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)四日,忌前假。假日班朝延和,不奏事,以今日进呈《神宗实录》。进《神宗实录》,再坐,宣宰执同观。先立班宣名,奏万福。宰执面东少立,俟修撰、编修官、起居谢毕,同升殿。三省、密院由右阶,修撰官赵元考、范纯夫、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。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,左相读数行,两殿举哭。上勉太母曰:「天寒恐饮冷气,且止哭听读」。读四板,宣谕曰:「可止,只进入」。众下殿,提举以下告谢,移班,礼毕退立。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:「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《神宗实录》,先召臣等,使观览,不任云云。移班如之。宣赐茶,挚独升右阶,茶毕退,右相独奏事。再升,不久下,自再坐,立班前行。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,后行间班,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。密院不过,何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小注引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)丙子,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。《实录》成,大防当迁通议大夫,其祖讳通,执政同进呈,请超迁之。大防固辞,不许。先是一日,延和奏事毕,大防面奏:「近臣有劄子乞罢《实录》提举官推恩,决望允从。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,伏乞用近例许免」。奏讫先退。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:《真宗实录》并正史成,提举并转官。后来《仁宗》、《英宗实录》并两朝正史成,提举韩琦、曾公亮、王圭并辞之,但赐器币有差。圭又增一子六品服。谕以大防官尚卑,可勿听辞。今晚可锁院。挚奏:「兼《神宗实录》功绩甚大,实宜增秩。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,通字犯其祖讳,理当避。官制以前祖宗比例,首相多是超转。今可改两官,为左正议大夫,不可过」。又谕曰:「避讳自来如何」?对曰:「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,候再磨勘日转两官。今大防首相,恐难用此」。谕曰:「甚善」。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,难拟熟状,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,乞留中,作中旨施行。可之。退如所奏具状进入。草制者,中书舍人、直学士院韩川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丁丑)中书舍人韩川言:「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。按佃为人污下,无以慰天下之望」。诏命词行下。先是,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,川并封还。是日,吕大防不入,川过都省禀议,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,昨乞外任,自当加职。是时,方以言者有所及,故降旨候《实录》成不转官,加职。今书成,行前旨尔。言者所指,后制狱根究,无罪也。川晓然而去。庭坚方议之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)壬午,御集英殿,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、出身、同出身,假承务郎、文学总六百有二人。涓,阆中人也。宗室八人,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,馀递升一甲。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,神宗又广出官之制,人竞为学,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。苏颂有孙象,先在三甲,王岩叟有子摭,在四甲,二人并诸宗室,皆下殿谢。故事,两制以上方谢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。)。
/(元祐六年三月乙酉)是日,辅臣奏事,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,可除侍御史。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,可喜也。
杨康国初除磁州,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:「康国磁州太甚,比唐老绛州殊不类」。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,然唐老有主之者,故挚不欲摘之。今早漏舍,但略云:「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,共两人」。大防曰:「不奈何」。挚即默默。盖深惜事体,不欲有异。至是因忠彦语,即好言曰:「诚是。诚是。康国久在言路,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,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。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」。大防欣然曰:「甚好」。遂改卫州。康国自言:「昔官于卫,死亡者五。愿换相或怀」。因以相授之。挚谓康国辞卫可也,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六。)!
/(元祐六年)四月四日除目,密院拟王崇拯管军,同进画可。密院又以曹诵雄州,李谅代州,邢佐臣保州。既集都堂,得批旨,四除并未得行。别进呈,崇拯习熟人事,善奉过往,以得名誉。佐臣有将才,然耋衰已甚。出入潞公、魏公、鲁公门下甚熟,年七十馀。谅端愿,予昔曾谕以险薄。四月六日进除目,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,皆不若崇拯。谕曰:「崇拯有何劳能?闻说止是熟事,且须选有功劳之人」。密院请用曹诵。谕曰:「不可!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」?左相微仲同对曰:「难得人为代。兼泾原边面最重,恐未可辍舜卿」。谕曰:「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,皆言辍郡不得。今召为侍郎,何故却便那得?舜卿若来,可除范子奇代之」。众愕曰:「此人虽有功,然边帅恐不更历。万一误事」!谕曰:「太皇自用此人,不累卿等」。又曰:「邢佐臣衰老无能,只见提辍差遣,会个甚事?只是能取奉人说话。为甚不与致仕」?师朴曰:「见亦有文字乞致仕,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」。谕曰:「教他致仕」。挚曰:「候见本人状,别进呈」。左相曰:「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」。崇拯、佐臣,挚皆不识。以所闻考之,皆如宣谕。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。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,方辞免未受,又除保州。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,又改路钤,又除邢州。所至无半年者,外人亦颇云云,乃知所谕必有闻也。《诗》曰:「高高在上」,「日监在兹」,可不敬惧乎!自向日许冲元事时,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,选一儒将帅守平凉。左相不谓然。今见宣谕,虽心知其是,犹退曰:「舜卿恐不可辍也」。范五之召,后来闻出于小凤,及范三之祝,众人不知之。四月七日集都堂,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,则一切俱不动矣。军职亦未阙事。挚曰:「上或问以军职不阙,则前日何故拟崇拯?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。恐未安也」!微仲曰:「且如此耳!若不可,则以章楶帅渭,子奇帅庆」。师朴曰:「楶之除庆,人犹以为不胜任。渭则可乎」?挚曰:「蔡京、蒋子奇皆可帅渭。谢二亦可」。微仲、彦霖、子由皆曰:「恐招言语。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」。挚曰:「然则竞如何」?微仲曰:「不得已,则子奇径帅渭耳」。挚曰:「其如公望何」?四月八日延和奏事,得寝舜卿之召。谕曰:「子奇可作帅否」?对曰:「可!候有阙取旨尔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七。)」。
/(元祐六年)五月二日,吕惠卿分司,自副使以中散大夫、光禄卿分司南京,许在外任便居住。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,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,而言者不已,遂寝。明年止移宣州居住。及今又将三年,通仅五期矣。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,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,此非也。故将上初,帘中也疑之,故起议论。既许奏之,遂可。已而晚得内降,舍人孙升奏封还之。具坐元责词谓大奸,当废不当牵复。若不欲终废,犹须依沈括例,七年后可议稍复。四月,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八注文引。)。
/(元祐六年五月庚午,断任永焘狱。)永焘此狱淹延一年,永焘晓文法,于事精明。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,继有讼其私事者,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,经恩降外,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,以案问,得杖一百。刑部检刺配例,既上,都省刑房问难,谓不问从案问本寺,遂改不作按问,从徒一年。中书疑其前后不同,送刑部,刑部如前断。复上中书。三省聚议,以永焘固无足恤者,但前日吏额事,朝廷选委使主裁。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,意如前日伪书之事,而朝廷遂重其罪,正快群仇之私耳,有害政体。为面陈其详,永焘从法寺元断,又恐无以平众情,则加以千里编管,馀皆未减,经恩者更不降特旨。众议颇以为酌中。永焘尝招权作威福,所裁者皆百司吏史,故取怨如此。闻给事中留之一夕,明日遂行。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,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。批云:「宜依所奏」。外封仍印「急速」等字。挚寻具奏二事,内有合面禀节目。今去垂帘日远,俟二十二日进呈,谨先奏知。右丞苏辙初不欲奏,便要别议,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,难改正,须索面奏其详。以简白辙,乃签书入。及垂帘日进呈,永焘改作徒刑,依律敕折杖法,小杖决馀罪十下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八。)。
/(元祐六年)六月七日除目,以范纯粹知延安。吾尝白众:纯粹母老,方自外来,恐难便遣。微仲、彦霖皆谓边事熟,无若此人者。及进呈,又以其亲老而病。彦霖曰:「国事重,私计轻」。众和曰:「然」。遂可。十二日,范刑侍以纯粹事来。十七日集都堂,纯粹至,范既以亲老而病,人子之心,安委以去?辞帅甚哀。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,而吕相决欲其去。吕相非有他意,特以右府主之固,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,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。此固国事也,不当以私议免。然吾尝白二三公,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,今幸平居无事,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。范母七十,风病八年,卧于床,止有一子,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。今使之离去,似非人情。吕相曰:「适以鄜延要地,有边机之事未了,故须其人」。吾曰:「所谓边事,是地界也。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,自来只有熙河地界,未必在延安。适议近已有指挥,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,则延安无所事矣」。又曰:「陕西门户在延安,不独熙兰地界也」。吾曰:「使纯粹死,则延安遂不差人乎」?韩师朴亦曰:「诚是!诚是!使其丁忧,则又何如」?吕相曰:「事至如此,则须别论也」。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,而不欲极力论之。盖吾所主者,纯粹之私计;彼所主者,为王事择人。上之听其难易也。吕相因请曰:「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,而先臣病于家,蒙先帝遣中使按问。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,边事了即召归矣」。帘中可之。今日范至都堂,具道昨日宣谕之说。吕相语之曰:「便归矣!莫且勉为朝廷行」!范恳甚切至。既去,吕相曰:「莫须别商量」。师朴欲以韩玉汝,苏子由欲以范尧夫,吕相欲以苗授,又欲以刘舜卿。吾以班簿示吕相曰:「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」。皆不可。吾曰:「从官内外如林,岂无一人可帅者乎?蒋子奇、钱协皆在陕西久,可择一人」。吕相曰:「皆难保」。彦霖曰:「纯粹遣不行,则他人若再辞,岂当强之」?师朴曰:「不若且令纯粹去,严典一指挥」。吕相曰:「范若免,须与宫观」。顾师朴曰:「请谕如此。来日且再遣之,更看上面如何」。议事之难,大约如此。十八日延和谕曰:「昨日遣人谕范母,至其家,果病不虚」。二三公执前议,仍云:若坚辞,须当行遣,与一閒慢差遣。吾曰:「彼以亲疾面辞,亦须甘心」。遂不允其乞,仍限五日朝辞。过都省,微仲留门下,范纯粹来云:「见吕相已有回意,将诣右府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九注文引。)」。
/(元祐六年六月丙申)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。庭坚以《实录》成,当进秩。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,勘当久之。其母卧病累年,庭坚侍药极诚孝。近闻增甚,吾为趣其所请状,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,冀以迎禧却咎。八日敕下,是夜不起矣,实李公择之姊也。可为叹恻!将归葬于洪州分宁,家贫甚,夫人钟爱一女,嫁用三千缗,庭坚一切无违,坐是窭乏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九注文引。)。
(元祐六年六月丙申)。(马)涓(朱)、绂、(张)庭坚皆太学高第。涓状寝不及二子,庭坚尤有操行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九注文引。)。
/(元祐六年六月丙申)巩奇俊有文词,然不就规检,喜立事功,往往犯分,躁于进取。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,然好作论议夸诞,轻易臧否人物,其已可畏。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,无所顾忌,以是颇不容于人。昔坐事窜南荒三年,安患难,一不戚于怀。归来颜色和豫,气益刚实,此其过人甚远,不得谓无得于道也。元祐初,司马光甚悦之,以为宗正寺丞。意欲立功名,不免时复上书,又有犯分之举,公议恶之。去通判扬州,在任皎皎当事,府赖以治。更谢景温、王安礼二守,皆相欢喜。于是有少年之过,代还。除知海州,不满意,有所干请。吕大防爱其才,怜其有志,改与密州。言者交攻,乃下淮南考按。转运使张修言有状,然不指其实迹,乃罢密州。时到官数月矣!还京索寞,久之,用恩例乞得太平观。见议者既息,而巩意复有所萌,乃谋得中司特荐,又遍以干求,复除宿州。言者交攻之,再下本路考按。林积意以为无事,而其言媕娿不坚决,劾者言积罔上,请再体量。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、姚勔章疏,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。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,不可留矣。乃去南京待官期。挚与巩实连姻,言者攻巩不释,意有在也。不然,此何等事,而至于如此哉!元祐以来,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,皆不体量,独巩如是,事可知矣!宿州固未可保也,巩去未几,郑雍、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,三省议以为然。苏辙欲候体量。既进呈,吕大防曰:「已按其事,欲待其来,而言者又如此,更听圣裁」。挚因进曰:「此一事首尾二年,而言者纷纷不已。事至寻常,独以巩与臣连姻,所以外言疑臣主之。然臣从来不曾与议,今莫若罢巩,以慰言者。俟按见无罪,却还巩一郡,如此亦所以安巩也」。从之。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五九。)。
/(元祐六年六月丙辰)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,贪虐不法有状,提刑钟浚按发之,势甚暴。彦若上书言:「臣往为谏官,尝劾王安礼。浚,实安礼党。恐挟此报怨,狱有不平,愿移狱改推」。内批「依奏」。遂于邻路淮南差官,止于许州制勘。狱成,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,法当再勘。自去年十月始制狱,于是已半年馀矣。知许州韩维奏曰:「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,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,馀人尚多。方此盛暑,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,即地远冒暑,淹系可矜!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,士人家尚尔,细民可知。愿止就本州别推」。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:「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,止可约此重断足矣」。召法寺、刑部约法于都省。时六月三日也。明日将上仁恕赃,至追两官,除名勒停,更不再勘。敕下,言者交章,或谓仁恕断轻,失其大罪。或谓前勘未经伏辨,异时可诉,须当再推。或谓如不欲再兴狱,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。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,事在嫌疑,故力论不已。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,是上书不实。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,乞重行责。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,子有罪,听官司治之可也。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,而言止乞移推尔,谓为不实诬告,非也。言者既不止,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。彦若三不允,而请宫观不已,至是乃有此命。言者惟贾易、杨畏、安鼎,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,意谓挚也。此事挚首曾面奏,以亲嫌,恐招言者指,且文字不敢与闻,故终始不知其议。每奏及此,先下殿(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六○注文引。)。
/(元祐六年七月辛酉)彦若四奏乞外祠,今得在京,疑其未敢安也。是日内降□章,其间安鼎、杨畏皆言彦若,贾易乃别论常事。前日易与鼎对后,章不即下,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。今日方降出,则无所及挚。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,若不能言,而中甚刚,然暗于世故,一切不治人事,与人少意,长厚君子人也。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,要是父子之爱,难深责之。而言者急攻不释,独以挚故耳。作责词者极口诋之,殊非正言,无一人辨之者。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,今又罢学士。
按: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六一注文引。
与徐稚山侍郎帖(三) 宋 · 孙觌
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五○、《鸿庆居士集补遗》卷七
某再拜上启:令祖在朝,一时命世之杰,皆得而友之。盖尽疏氏名刻之碑阴,如柳仪曹所记先友者。顷读东坡作《孔长源挽词》,有「南荒尚记诛元恶,东越谁能事细儿」。盖孔子所谓刚者,而不知其事。其后得曾南丰《类稿》于谢任伯,中有长源一志,挽词(云云。)即志中所载也。令祖与之游,又识其子常父于诸生中,而不录于先友,此缺文也。先公将漕淮南,某时待罪册府,获奉周旋,但知前有荆公、后有张无尽为知己。省书,又知二公盖相得于参禅谈道中也。入偈盖出于此,复得所未闻,幸甚幸甚!
椿桂堂记 南宋 · 谢谔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七三、《嘉禾金石志》卷二五
范文正公《叙燕山窦氏》中有「一椿五桂」之句,自后继之者未易,唯今秀州崇德县莫氏可俪其美。盖通直郎致仕,累赠中大夫,以儒行起家,试集英殿,名列官簿。其嘉耦临安县袁氏,累封太令人,康宁在堂,年方八十一。亲生五子,俱登进士科。长曰元忠字子直,壬辰黄榜,见待次池州通判;次曰若晦字子明,庚辰梁榜,见知袁州;次曰似之字子钦,甲辰卫榜,见任丹徒尉;次曰若拙字子才,辛丑上舍黄榜,见任真州教授;次曰若冲字子谦,乙未詹榜,见待次湖州安吉知县。大抵为人所不能为贤,罕见为奇,寿高为福。莫氏兄弟奉亲力学,光大其门,非贤欤?同气联荣,以至于五,世所罕见矣。先中大既权舆于前,俾在后者无忝,而北堂慈颜,椿干日茂,福为如何?顷子直贰令于舒,舒之吏君监丞周公必正为之榜其堂曰「椿桂」,且赋两诗,邑宰朱君軝又即所居立五桂坊,由是大篇短章铿锵满遍。凡缙绅士夫与灯窗诸生率皆慕用,相与磨琢不敢不力。袁州史君迎侍安舆,黄堂戏䌽,壮观江右。比以书来索诗,因为录次,庶以劝学。谔昨以丁丑王榜侥幸,乙未备员袁之分宜铜章,舍弟咨叨科,与安吉宰同年,喜信到时,二亲无恙,况新淦族长元丰焦榜联名,时号四谢。乡人集贤校理孔公武仲率众赋诗赠归,著作郎刘弇伟明实为之序,具载刘集,所谓宜春簿懋、江夏令岐、吉州司法举廉、奉新尉世充是也。然亦比之椿桂堂,安可同日而语!感史君之意,念安吉宰之契,有不容默,虽然,积善馀庆,有志竟成,今既如昔,后当胜今,冀望之子又孙,孙又子,勉之他时,必有不一书者。中大讳琮,字叔方,其家自钱塘迁于秀五桂。女兄归于陈氏,有两甥。之纲字仲宏,待次海陵邑宰;之纯字仲诚,待次江东帐干。皆与子才辛丑同年登科,兹亦当率联书之。绍熙三年三月朔,焕章阁直学士,朝奉大夫、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、清河县开国男,食邑三百户,赐紫金鱼袋谢谔记。
请用先帝北郊仪罢去合祭之礼奏(绍圣元年五月十八日) 北宋 · 盛陶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五九、《宋会要辑稿》礼三之二一(第一册第四五○页)
今略具元丰以来及元祐臣僚论议本末。元丰元年,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奏,本朝亲祀上帝,即设皇地祇位,虽尽其恭事之诚,而稽之典礼,有所未合。送本所详定,合更改礼文闻奏。陈襄议:既罢合祭,则南北二郊自当别祀。请每遇亲祠之岁,先以夏日至祭地祇于方丘,然后以冬日至祀昊天于圜丘。李清臣议:常岁有司摄事于南郊,亦不合祭。其合祭之意,止缘亲祠,欲遍及尔。乞每遇亲郊,宿太庙以告,宿北郊以祭,宿南郊以祀。王存议:备物而后动,不可以不相天时。历代祀天地之月,率皆不同。若间有事于北郊,用孟冬纯阴用事之月,理无不可。陆佃议:郊后必有望祭,请冬至亲祠,因即圜丘之北,别祠地祇。张璪议:谓宜即郊祀之岁,于夏至之日,盛礼容,具乐舞,遣冢宰摄事。陈荐议:夏至方丘之祀,于今决不可躬行。虽然大备礼乐,上公摄事,则恐此议亦未能与古合也。况天子父事天,母事地,既亲礼天神,而不亲礼地祇,质之情文,深恐于义未安。乞且循用旧制。曾肇议:国朝以来,三岁一见天地祖宗,未尝废阙。今冬至若罢合祭,而夏至又以有司摄事,则不复有亲祭地祇之时。于事天则躬行,于事地则遣官以往,其于父天母地之义,若有隆杀。愿亲祀南郊之岁,以夏至日,备礼躬欸北郊,以存事地之义。顾临等议:恐北郊之礼未及亲行,徒崇空文,则天子长无亲事地之礼,请合祭,如祖宗故事。孔武仲等议:乞检会王存奏议,以孟冬诣北郊,行亲祠之礼。杜纯议:遇北郊,上公摄事,请于后苑中设望祠位,举权火以望拜。臣等以谓宜用先帝北郊仪,以时躬行,罢去合祭之礼。
与毅父宣德(六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二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
中间常父倾逝,不能一奉慰疏,但荒徼一慨而已。惭负至今。承谕,子由不甚觉老,闻公亦蔚然如昔,不肖虽皤然,亦无苦恙。刘器之乃是铁人。但逝者数子,百身莫赎,奈何奈何!江上微雨,饮酒薄醉,书不能谨。
曾文清公墓志铭 南宋 · 陆游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四七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三二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
公讳几,字吉父。其先赣人,徙河南之河南县。曾祖识,泰州军事推官;妣祖氏,宁晋县君李氏。祖平,衢州军事判官,赠朝散大夫;妣慈利县君刘氏。考准,朝请郎,赠少师;妣魏国太夫人孔氏。公有器度,舅礼部侍郎孔武仲、秘阁校理平仲,叹誉以为奇童。未冠,从兄官郓州,补试州学为第一。教授孙协亦赣人,异时读诸生程试,意不满,辄曰:「吾江西人属文不尔」。诸生初未谕。及是,持公所试文,矜语诸生曰:「吾江西人之文也」。乃皆大服。已而入太学,屡中高等,声籍甚。会兄弼提举京西南路学事,按部,溺死,无后,特恩补公将仕郎。公以太夫人命,不敢辞。试吏部,铨中优等,赐上舍出身,擢国子正,兼钦慈皇后宅教授,迁辟雍博士,兼编修道史检阅官。时禁元祐学术甚厉,而以剽剥颓阘熟烂为文。博士弟子。更相授受,无敢异。一少自激昂,辄摈弗取,曰「是元祐体也」。公独愤叹,思一洗之。一日,得经义绝伦者,而他场已用元祐体见黜,公争之,不可。明日,会堂上,出其文诵之,一坐耸听称善,争者亦夺气。及启封,则内舍生陈元有也。元有遂释褐。文体为少变,学者相贺。改宣义郎,入秘书,为校书郎。道士林灵素,以方得幸,尊宠用事,作符书,号神霄箓。自公卿以下,群造其庐拜受。独故相李纲、故给事中傅崧卿及公,俱移疾不行。出为应天少尹,尹故相徐处仁敬待公。公尝决疑狱,徐公谢曰:「始徒谓君儒者,乃精吏道如是耶」!一日,有中贵人传中旨取库金,而不赍文书,徐公用府寮议,将姑许之。公力争,至谒告不出。徐公虽不果用,而尤以此服公。丁内艰,服除,主管南外宗室财用。靖康初,提举淮南东路茶盐公事。女真入寇,都城受围,太府盐钞无自得,商贾不行。公乃便宜为太府钞给之。比贼退,得缗钱六十万。丧乱之馀,国用赖是以济,而公不自以为功也。改提举荆湖北路茶盐公事。群盗大起,湖北诸郡皆破,独辰、沅、靖三州仅存。有封桩盐,公以与蛮獠货易,得钱数巨万,间道上行在所。贼孔彦舟据鼎州,川陕宣抚使司幕官有傅雱者,辄假彦舟湖北副总管,彦舟因自称官军,而杀掠四出自若也。俄以总管檄,檄公求盐给军食,官属震恐,请与以纾祸,公卒拒不予。其后,有为鼎澧镇抚使者,怙权暴横,复欲得盐。公曰:「使吾畏死,则输彦舟矣」。亦卒不予。以疾乞闲,主管临安府洞霄宫。起为福建路转运判官,未赴,改广南西路。广南支郡赋入。悉隶转运司,岁度所用给之,吏缘为奸。公独亲其事,吏不得与。文书下,诸郡惬服。徙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,改两浙西路。故太师秦桧用事,与虏和,士大夫议其不可者,辄斥。公兄为礼部侍郎,争尤力,首斥,而公亦罢。时秦氏专国柄未久,犹惮天下议,复除公广南西路转运副使,以慰士心。徙荆湖南路。贼骆科起郴州宜章县,郴道桂阳皆警,且度岭。诏湖北宣抚司遣将逐捕,贼引归宜章之临武峒,宣抚司遂以平贼闻,公独奏其实,朝廷始命他将讨平之。主管台州崇道观。起提举湖北茶盐,未赴,改广西转运判官。公虽益左迁,然于进退,从容自若,人莫能窥其涯。复主管崇道观,寓上饶七年,读书赋诗,盖将终焉。绍兴二十五年,桧卒,太上皇帝当宁慨然,尽斥其子孙姻党而收用耆旧与一时名士。十一月,起公提点两浙东路刑狱。公老矣,而精明不少衰,去大猾吏张镐,一路称快。明年,知台州。公娶钱氏。有郡酒官者,夫人族子也,大为奸利,且恣横,患苦里闾,公亟捕系狱,奏废为民。黄岩令用两吏为囊橐以受赇,吏持之,令不胜怒,械吏置狱,一夕皆死。公发其罪。或以书抵公曰:「令,左丞相客也」。公治益急,亦坐废。逾年,召赴行在所,力以疾辞。除直秘阁,归故官,数月,复召。既对,太上皇帝劳问甚渥,曰:「闻卿名久矣」。公因论士气不振既久,陛下兴起之于一朝,矫枉者必过直,虽有折槛断鞅,牵裾还笏,若卖直沽名者,愿皆优容奖激之。时太上惩秦氏专政之后,开言路,奖孤直,应诏论事者众,公惧或有以激讦获戾者,故先事反覆极论,以开广上意。太上大悦。除秘书少监。先是少监选轻,士至不乐入馆。公既以老臣自外超用,名震京都,及入朝,鬓须皓然,衣冠甚伟。虽都人老吏,皆感欷,以为太平之象。于是公去馆中三十有八年矣,举故事与同舍赋诗饮酒,纵谈前辈言行,台阁典章,从容每竟日。故相汤思退尝语客曰:「恨进用偶在前,不得当斯时从曾公游也」。其为荐绅歆慕如此。擢尚书礼部侍郎。初,公兄楙,历礼部侍郎至尚书。兄开,亦为礼部侍郎。至是公复继之,衣冠尤以为盛事。二十七年,吴越大水,地震,公极论消复灾变之道,及言赈济之令当以时下,太上皆嘉纳。时将郊祀,公力请对,言臣老筋力弗支矣,陛下郊天,若礼官失仪,亦足辱国。太上曰:「卿气貌不类老人,姑为朕留」。公再拜谢曰:「臣无补万分一,惟进退有礼,尚不负陛下拔擢。不然,且为清议罪人」。乃以集英殿修撰,提举洪州玉隆观。又三岁,除敷文阁待制。完颜亮盗塞,下诏进讨,已而虏大入,或欲通使以缓其来。公方病卧,闻之奋起,上疏曰:「遣使请和,增币献城,终无小益,而有大害。为朝廷计,当尝胆枕戈,专务节俭,整军经武之外,一切置之。如是,虽北取中原可也。且前日陛下降诏,诸将传檄,数金人君臣,如骂奴耳,何词复和耶」?今上初受内禅,公又上疏累数千言,大概如前疏而加详。既封奏,具衣冠溯阙再拜,乃发。公自宣义郎十一迁为左中大夫,至是以即位恩,迁左太中大夫,执政欲起公入侍经筵,度不可致,乃以公子逮为提点浙西刑狱以便养。隆兴二年,公上章谢事,迁左通议大夫,致仕。庄文太子立,群臣为父后者,得加封其亲。公子逢请于朝,而有司疑公官高,诏特迁左通奉大夫。乾道二年,五月戊辰,卒于平江府逮之官舍,享年八十三,爵至河南县开国伯,食邑至七百户。公平生燕居庄敬如斋,至没不少变。九月辛酉,逢等葬公于绍兴府山阴县凤凰山之原。诏赠左光禄大夫,有司谥曰文清。娶故翰林学士钱协之孙,朝请郎东美之女,封鲁国太夫人。男三人:逢,朝散大夫,尚书左司郎中。逮,朝奉大夫,充集英殿修撰,知湖州。迅,通直郎,主管台州崇道观。女一人,嫁右朝散郎知吉州吕大器。孙男七人:槃,迪功郎,监户部赡军乌盆酒库。㮚,承务郎,新知平江府长洲县。梁,从政郎,监户部赡军诸暨酒库。棨,迪功郎,监建康府提领所激赏酒库。概,宣教郎。棐,修职郎,监明州支盐仓。棠,迪功郎,新湖州长兴县尉。孙女九人:长适从事郎衢州江山县丞李孟传,次适通直郎新通判扬州军州事朱辂,次适宣义郎新浙东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詹徽之,次适从政郎新婺州金华县丞邢世材,次适宣教郎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叶子强,次适修职郎吕祖俭,次适文林郎湖州长兴县丞丁松年,次适迪功郎前明州慈溪县主簿王中行,次适迪功郎监衢州比较务张震。曾孙男女十三人。公贯通六经,尤长于《易》、《论语》。夙兴,正衣冠,读《论语》一篇,迨老不废。孝悌忠信,刚毅质直,笃于为义,勇于疾恶,是是非非,终身不假人以色词。少师捐馆舍,公才十馀岁,已能执丧如礼,终丧不肉食。及遭内艰,则既祥犹蔬食,凡十有四年,至得疾颠眴乃已。每生日,拜家庙,未尝不流涕也。平生取与,一断以义。三仕岭外,家无南物,或求沉水香者,虽权贵人不与。守台州,以属县并海,产蚶菜,比去官,终不食。初佐应天时,元祐谏臣刘安世无恙,党禁方厉,仕者不敢闯其门,公独日从之游,论经义及天下事,皆不期而合。避乱寓南岳,从故给事中胡安国推明子思、孟子不传之绝学。后数年,时相倡程氏学,凡名其学者,不历岁取通显,后学至或矫托干进。公源委实自程氏,顾深闭远引,务自晦匿。及时相去位,为程氏学者益少,而公独以诚敬倡导学者。吴越之间,翕然师尊,然后士皆以公笃学力行,不哗世取宠为法。公治经学道之馀,发于文章,雅正纯粹,而诗尤工。以杜甫、黄庭坚为宗,推而上之,由黄初建安,以极于《离骚》、雅、颂、虞、夏之际。初与端明殿学士徐俯、中书舍人韩驹、吕本中游。诸公继没,公岿然独存。道学既为儒者宗,而诗益高,遂擅天下。有文集三十卷,《易释象》五卷,他论著未诠次者尚数十卷。某从公十馀年,公称其文辞有古作者馀风,及疾革之日,犹作书遗某,若永诀者,投笔而逝。故公之子以铭属某。会某客巴蜀,久乃归,铭之岁,实淳熙五年,去公之殁十二年矣。铭曰:
圣人既没,道裂千岁,士诵遗经,用鲜弗戾。孰如文清,得于绝传,耄期躬行,知我者天。秉礼蹈义,笃敬以终,病不惰媮,大学之功。仕岂不逢,施则未究,刻铭于丘,维以诏后。
清江三孔集跋 南宋 · 王𨗨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九八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二五三七、《四库辑本别集拾遗》第四三六页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一一三、《藏园群书经眼录》卷一八
三孔先生,曰文仲经父,曰武仲常父,曰平仲毅父。元祐间,是与二苏齐名。当时黄太史有「二苏上连璧,三孔立分鼎」之句。其居乡则与原父、贡父相后先。今虽庸人孺子,皆知其有二刘三孔也。兄弟俱进士高第。经父举贤良方正,对策极陈新法之害,直声尤凛然。至厉名节,博学工词章,则有未易伯仲者。若历官出处大概,《实录》载之焉详。独其文世所见者,惟毅父《续世说》、《珩璜新论》、《诗戏》凡三集。旧所称《经文集》五十卷,《诗书论语说》、《金华讲义》、内外制、杂文百馀卷与毅父他文今皆不复传。𨗨来清江,敬拜祠像。亟访其后,既寥落无闻,家集又往往散逸。冥搜旁索,日缉月缀,始得一千八百馀篇。属教授许成之新、蕲春知监徐得编次,且属新广东帅幕刘性之、新分宁知县徐筠、清江主簿曾焕校定,𨗨亦时自寓目于其间。既成,釐为上中下三帙,合四十卷。少傅、大丞相、益国周公冠之以序。于是一家遗文,一郡阙事,得以粗举。夫士君子之立言,其传与不传,盖有幸不幸,未遽以存亡显晦,为能否工拙也。况三先生名声卓卓,自不可掩,奚待文而后见。而𨗨窃有意于此,盖亦徒好其文,欲因是以取重于时哉!前辈之风流酝藉,日以泯没。凡可按以窥寻想像其万一者,幸未百年,尚可访求。而卒置之,则未免慊然于中,此𨗨之所以拳拳也。卷数比旧所称殊不类,度多阙遗,且虽参订,终不无舛误。惧复散亡,乃锓诸梓,有志于是者幸竟成之!庆元五年四月望,朝奉大夫、权发遣临江军兼管内观农营田事濡须王𨗨谨识。
贤行斋记 北宋 · 朱长文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二五、《乐圃馀稿》卷六、《吴都文粹》续集卷一八、《姑苏志》卷三一
余少时思友天下贤士,而抱病退居,所遇者少,然亦得数人焉。其后有以才业步廊庙,有以风采名当世者,由是自信其取友不谬也。既归吴下,吴为俊英薮泽,所交者多善士。或爱其学问,或伟其辞章,或嘉其行义,或奇其志气,然后取之也。晚得一人曰林德祖,尽仁于亲,可谓之孝;推爵于弟,可谓之友。博洽慕向、雄,论著望韩、杜,真可以畏而仰也。始,德祖顾余于林圃之间,一见跃然以喜,恨相见之晚也。后数年,复会于吴。听其言而说,玩其文而服。其相期如金石,相和如埙篪也。或问曰:「子之知德祖者深矣。其详可得而闻欤」?曰:「余言非妄也。德祖少而警敏,生数岁,其伯父、今天章公尝获一鉴,背题『龙朔』。德祖在旁曰:『此唐高宗时所铸也』。公中奇之。他日,诸父有所见,问之即对,皆与史合。孔常父掌扬州学,德祖年十七,试为诸生冠。会神宗初罢尊号,坐客或论尊号之所起。德祖避席曰:『宇文周宣帝生号天元,唐高宗自称天皇,自是美称寖多矣』。常父即取笔札命书之。擢为都讲,辞不受。元丰中,试太学第一,司业博士以谓三舍之置,未有此作也。厥后试二浙、江东漕司,尝在魁选。又用赋举开封,名第五,而连见黜于礼部。一时诸公幸得之以为功,见其失也,莫不惊愕嗟惜。呜呼,近世以糊名取士,虽曰至公,其弊至于失才如此,可为太息!先公太仆当任子,德祖以逊其弟硕孺,太仆不许,德祖即取奏牍,以硕孺名上之。会有诏,任子必以长幼为之序,德祖遣书谏官曰:『某当以废疾自弃矣』。是时岑岩起仲子亦推与叔弟,德祖闻之,谂岩起建请,乃得改法,硕孺遂得入仕。太仆捐馆河东,德祖号顿,几不胜。间关扶护,下太行而归,未卒哭,葬吴西山。所以奉终显亲之事,无不自竭,乡里敬服。其平居,论议必以帝王之佐为师,而颇喜贾谊、汲黯、诸葛孔明、魏郑公之为人,其志可知也。尝拟作《节度留后制辞》,其舅氏、今丞相苏公见之曰:『此非尽读一部唐史,不能知此也』。天章公当世大儒,视士大夫少所许可。于志太仆,乃称德祖曰『好学有贤行』。夫仲尼独贤颜子,且嘉其好学。扬子贤颜渊、黔娄、四皓、韦成,以谓为人所不能为。然则贤之实,岂易许哉。天章之言,何敢私也。余之誉德祖非过也」。问者曰:「子之言然」。余既答问,一日过德祖,遂名其所居之斋曰「贤行」。虽德祖谦不敢受,然使乡里之士慕其贤而勉于善,岂无补哉。且欲当路者闻之,傥以推毂人物为己任,则德祖岂宜久蟠于闾巷哉。遂作记云。元祐癸酉三月望,泮池书。
临江军三孔文集序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一八、《平园续稿》卷一三、《清江三孔集》卷首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二五三七、康熙《西江志》卷一七八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「行有馀力,则以学文」,圣人之言,万世是程。或疑文、行、忠、信之序,是不然。四科有先后,四教非先后,特因其材而进德焉,绘事后素,不容紊也。本朝人物至元祐而盛,其兄弟杰然则有临江之孔氏,曰文仲字经父,曰武仲字常父,曰平仲字毅父,先圣四十八代孙也。居家孝悌,行己谨信,涖官敬,事上忠,其行美矣。冠礼部,冠国学,登高第,应制举。经父自谏垣入词掖;常父历师儒,掌内外制;毅父尤精史学,更践中外。天下共称其文,号曰三孔。今才百馀年,而集稿散逸罕传,诚故郡之阙典也。庆元四年,太守濡须王实来,政修教明,瞻乔木而慕先贤。既奠谒其像于学宫,又博访遗文而刻之。虽曰存一二于千百,然读之者知为有德之言,而非雕篆之习也。总成若干卷,属某以序。昔太史黄鲁直颂当时之人才,有曰「二苏联璧,三孔分鼎」。张丞相天觉在元符中诋元祐词臣,极其荒唐。谓两苏为狂率,则刚直也;谓公兄弟为阔疏,则高古也。夫鲁直于苏氏分兼师友,天觉于眉山心伏其能,皆以公兄弟配之,文行何如哉!若其出处载《国史》,博雅具别著,此不备书。五年四月甲戌,具位周某序。
跋江权卿所藏诸家帖(三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二六、《省斋文稿》卷一七、《益公题跋》卷一○
苏长公黄冈《冬至帖》妙甚,已渐变右军书矣。「中俞仁丈」未详其姓名,既云「乡思浩然,想同此味」,殆蜀之老成人也。少公诗皆签判南京所作,长篇盖忆在齐州与孔常父游从耳。二绝句乃和张厚之。厚之,乐全之子恕也。淳熙八年三月五日。
谢赐御笔诗表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八六、《宗伯集》卷九
臣武仲言:今月二十一日,伏蒙圣慈面赐御书《望终南残雪诗》一首者。禁闱深靓,特留已退之班;宸翰精研,曲示非常之赐。旁均近列,下逮孤生。臣武仲诚荣诚感,顿首顿首。伏维皇帝陛下盛德日新,多能天纵,政事之暇,屡开迩英;经史之疑,参订群论。已究多闻之益,更追绝艺之游。御玉宇之燕閒,发新文之钩曲。臣久涵睿泽,初侍华林。补天未效于片言,拜贶辄均于诸老。岂独藏之什袭重畀之孙,犹能罄乃一心上报君恩。臣无任云云。
句 其一 北宋 · 孔武仲
押虞韵
煎点径须烦绿珠(宋黄庭坚《山谷集》内集诗注卷六《常父答诗有煎点径须烦绿珠之句复次韵戏答》)。
句 其二 北宋 · 孔武仲
押灰韵
黄公山下官悰冷,应有新吟续七哀(同上书外集补卷三《答和孔常父见寄》注引)。
二山赋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八六、《宗伯集》卷一、《历代赋汇》卷一四、康熙《西江志》卷一四一
武仲尝从清源王敏仲祠南岳,登福严南台寺。既又泊舟九江,望庐山。浩乎有遗世独往之志,而未能也。乃作二山赋以寄之。
衡之麓兮幽幽,衡之泉兮断流。方岁晏之凝冱,惨风雪以悲愁。忽青春之时至,散沉阴以飘浮。上玲珑以交滴,下青葱以若抽。欲鸟语兮关关,林鹿鸣兮呦呦。使君来兮此时,历岩径兮鸣驺。奉尚方之宝炷,拥北荒之轻裘。会时雪之未应,扣严祠以请求。星斗焕兮临墀,河汉杳兮明楼。佩凄锵兮振玉,冠璀灿兮鸣旒。奉南帝与高真,若交语兮绸缪。既毕事兮逍遥,盍翱翔兮林丘。踏虹蜺之脊胁,摘中天之斗牛。松翳翳兮千幢,竹摐摐兮万矛。窥三生之宴坐,寻魏阁之仙游。兴徜徉而未尽,遽秣马而回辀。水悲鸣兮,如惜客之去;山回环兮,如邀客之留。顾人事之不可遂,徒惝恍乎离忧。公臲兮巴陵之车,我出没兮重湖之舟。再望履于浔阳,复登门于邗沟。语款曲兮有数,迹浩荡兮无由。公虽寓兮天都,心独喜乎南州。谓故乡亦无以异于传舍,闵世俗之人龌龊而拘囚。慕远公之莲社,营渊明之秫畴。我亦久思兮此邦,奉先子之松楸。顾归兮来卜邻,偷岁月之优游。挹明波于天地,掺高祛于浮丘。浩乎邈哉,斯乐不可得而言也,彼何为乎公侯?衡山之往兮,今不遑再;庐山之居兮,公其早谋。
柳师圣诗集序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九一、《宗伯集》卷一三
建安师圣,先君之所厚,又与余善。其为人也,简易质直,学无所不窥,而尤喜为诗。往者余游湖湘之间,君为东安令,是时诗已千馀篇,轴藏板揭,粲然布于东南矣。后十年,相遇于浔阳,诗之多,倍于前日,而语益丽,气益清,其缀绩纤巧,发越雄健,如错布缋绣,间奏金石,使玩而听之者,愈久而不厌焉。君以荫补官,愤世人之不我知,慨然欲以文章立后世之名。自其少壮南踰洞庭,西上岷江,东涉吴越,三十年间,目览心瞩,感于中,触于外,欣欢愁感,必发之于诗。盖为之专且久如此,故得之益深,蓄之益多也。世之人,方溺于利欲,穷者蹙额于饥寒之忧,变者酣眩于富贵之乐。君于世俗之所争,一无所好,而独以古道自求于恬淡寂寞之间,辛勤白首,志益不倦,其所到岂易量哉!年月日,孔武仲序。
单拯字序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九二、《宗伯集》卷一三
余交下邳单君拯,一日过余,求所以为字者。余以济夫应之。既而有难余者曰:「天下之理不齐,出言而称对者,亦未易也。故夫平居慷慨,念生民饥寒之病,虑朝廷治乱之机,渴不甘饮,罢不遑息,先天下之忧而蹙额,后天下之乐而燕安者,兼济之士所为也。漏屋而居,穿屩而游,不窥王公之门庭,不脩乡里之庆吊,浩然独得于恬淡萧散之中,虽久而不压者,独善之士所为也。二者,其道之大小远近,吾所不敢知。然其所守不同,则可以不诏而喻也。今子单子之居下邳也,甘悦苦瘠,寒无衣裘,忘心利禄,止水云浮,视其外若槁枝,叩其中如虚舟。其自善也则裕矣,安在其为兼济乎?子之称其德也,譬如以笙箫佐战士,锦绮被石人,虽欲良厚之,与其人不相宜也已。无乃轻于发而费于辞耶」?对曰:「子可谓逐其迹而未知其方也。夫凤之所以莫不贵之者,以其被文章,含德义,不必啾啾跄跄,舞于宫庭,然后为美。龙之所以逸群而独出者,以其出入无碍,卷舒应时,不必腾天薄云,捲洒霖雨,然后为神也。其积之素矣。子单子之在乡党也,聚其三族,出无异户,寒则均服,饥分其餔,蔬园栗冈,以祀先祖,礼不茍贷,义不茍取。推是行也,退可以化其家人,进可以施于官府。孔子曰:『孝乎唯孝,友于兄弟。施于有政,是亦为政』。然则身修行立,而所济博矣。亦岂必金朱煌煌,绣缋九章,摄齐天阶,垂绅庙堂,鼻息云蒸,与世争强,然后为济物乎」?于是难者无以应也。鲁国孔武仲序。
思养亭记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九四、《宗伯集》卷一二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人子之事亲,承颜色,奉教令,先意谕道,凡亲之忧愉喜怒与其所嗜好,皆从容而得之,又致其敬焉,此之谓能养。三日不怠,三月不懈,期悲哀,三年忧,终身慕,此之谓能思。养者,致之于平昔之时;思者,推之于既往之后。养有已焉,而思无穷。今夫三岁之孺子,一日不见其亲,则僵仆啼号,不能自止。及日月既久,稍忘其故习,于是笑语燕安,不异乎其常。然则能思者,未必能久也。夫能思其亲久而不衰者,其惟笃孝乎!春而雨露,见万物之敷荣;秋而繁霜,感草木之零落。凡在天地之间者,皆得顺其性命以出入。而吾亲今安归耶?于是设几席以象其居处,奏酒肴以象其饮食,以为亲虽不可得而见矣,陈其平日之所好乐,而致其爱慕之心,肃敬之容,则人子之眷眷,犹可以少伸于此也。寻阳张秉叔葬其母夫人于庐山之下,又作亭以备祭享,名之思养者,著其思亲之无已也。张氏世为南剑州人。自太尉迁于江州,今四世矣。衣冠而朝者,相继于位。秉叔为人俊敏,尤明于道,屡为大邑,民悦附之。余官于朝,而与之游且好也。亭成,见属为记,故为之书。夫人姓王氏,其世次德行,见于墓铭。元祐元年三月二十九日,鲁国孔武仲记。
宋岳州平江县王文正公祠堂碑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九五、《宗伯集》卷一五、同治《新喻县志》卷一四、光绪《平江县志》卷五二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岳州平江县,故丞相王文正公所尝治也。旧有公祠堂,岁久寖敝。治平元年,知县事张仲舒迁于宝积寺,以公之没,更历四朝,而民奉事如初。公讳旦,字子明,大名莘人。太平兴国五年登进士第。授大理评事。天子加恤远方,为亲择县令。是岁,公承命以来,为政简明,百姓安之。及其去,老幼遮道涕泣。公为人静默,不干时誉。久之,近臣荐其才,乃归朝,以文章登侍从,卒致位丞相。秉国之政十有八年,天下乂安。公之泽被四海,而兹邑之人,德公尤深,宜其尸而祠之,虽久而不忘也。曾孙古贤,闻于时。元祐元年,奉使湖南,追感其家世,且见谓曰:「开宝中,晋公出守长沙,至太宗时,文正为县湖北,父子继踵于湖湘之间。小子不敏,复备位于此。而文正祠不大显,宜有碑铭,揭之后世,愿以属于子」。武仲尝考近时名臣之迹,得公之遗事。谓公功业宜为王者相,道义宜为学者师,恨不及识公也。闻公之像,实在近境,欲一拜于堂下未能也。诚得载名公碑,以自托于不朽,其又何辞,乃为之述。而继以诗曰:
自昔为相,先试治民。非但人事,天意或然。商周之师,钓渭耕莘。涉历险阻,知民艰难。及其见用,利泽加人。龙之将升,亦泥于蟠。朋蛇侣螾,蓄智潜神。雷风相趋,遂济丰年。惟文正公,之孝之忠,之量之才,之勋之庸,卓大深长,群臣之宗。天子仰之,惟公议从。元首股肱,始卒一躬。号称太平,三代是同。太湖之滨,今有公宫。昔公宰是,惠及纤洪。肇自百里,施于万邦。其遇也时,其进从容。勒之坚珉,以告无穷。